顾文武推开门,一股女子深闺的香气飘出。
他有些陶醉的嗅了嗅,抬起头,只见魏青棠斜倚床边。她肩上披了件云锦暗纹披风,一头青丝飞瀑般垂下,黛眉倦目,纤细的手指搭在唇上,打着哈欠,竟有种难以言说的慵懒气质。
顾文武一向是看不起她的。
只是碍于督公命令,不得不迎合讨好,以前他总觉得这女人是美,可空有花瓶,而没内涵。
但今晚这么一看,火把的光芒倾泻在她身上,又像镀了层柔和的光圈,美得不可思议。
“动作快点儿,本郡主倦了,要休息。”
顾文武回过神,连忙支使锦衣卫。
可他的眼角余光,不停往床榻上瞄……
平时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美……若是这样一个女人,娶回家里,也没什么不可。
魏青棠注意他频繁的目光,嘴角轻轻牵起。
很好,这伪君子骨子里也是好色的……他分了心,事情就好办多了……
锦衣卫搜巡一番,禀道:“千户,没发现人!”
顾文武道:“你们都搜清楚了,没放过一个角落?”
锦衣卫道:“全都搜了,就是郡主的床榻……”
魏青棠眸光微紧,忽然“啪”地一声,顾文武反手抽过去:“放肆!郡主也是你敢肖想的?”
那锦衣卫被打得吐血,赶紧跪下道:“千户恕罪、千户恕罪!”
然而话虽如此,顾文武却径自走过来,柔声道:“郡主,属下不懂事,还望你见谅。”
魏青棠瞥见他眼底隐藏的兴奋,便一阵作呕。
面上挑起一丝笑:“怎么,顾千户想亲自来?”
她眼尾上挑,唇角含笑,这火把光芒下更显得风情万千。
顾文武喉头滚动,下意识就要点头。
下一瞬,“啪”!
她直接一耳光掴去:“大胆!你竟敢毁坏本郡主名节!”
顾文武被打懵了,等抬起头,才惊觉自己说了糊话。
“郡主恕罪!文武绝无此意!”
真是见鬼了,他今晚怎么色胆包天,动起那心思来了!
强装的镇定问道:“搜完了吗?”
锦衣卫齐齐点头,他忙不迭告退,迅速退出房间……
等他们走远,魏青棠才掀开身侧棉被。
被子底下,露出满头热汗的黑衣人……
太险了,好在把顾文武对付过去。
魏青棠长舒口气,瞪了眼呆在床上没走的人:“还不快下去?”
黑衣人没动,定定望她道:“为什么要救我?”
这嗓音低沉富有磁性,听起来还有些耳熟。
魏青棠一时想不起是谁,重复:“下去!”
这是她的床榻,让男子上来,已经破例。
那黑衣人低笑道:“还是这么蛮横……”他慢慢从床上下来,因为左臂重伤,整个动作异常缓慢。
魏青棠皱眉看着他,只见男子走了两步,忽然转过脸:“小丫头,真不想知道我是谁?”
魏青棠干脆道:“不想,我救你,只是跟顾文武作对。如今你没事了,快走吧。”
男子却道:“你不想,我偏要让你知道。”
说完揭下黑巾,狭长的眉毛,一对桃花目勾魂,魏青棠看呆。
“是你?!”
南平侯府的楚三公子,楚情!
这厮怎么变成刺客了?
她的惊讶很大程度取悦了楚情,这个妖孽忽地倾前,邪魅笑道:“怎么样,很惊喜吧?”
魏青棠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脸,下意识挥手,却被对方一把抓住。
“小丫头,这么凶,可没人娶你。”
魏青棠咬牙:“松开!”
楚情依言松手,那双美得不像话的眸子,仍然含情脉脉地凝视她。
魏青棠心里发毛,只问:“你还不走?”
“你就这么盼着我走?”楚情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,下一刻,他大步上前,直接坐到床边,“我受伤了,走不动。”
魏青棠蹭得跳起来,和他保持几丈安全距离,同时怒道:“大半夜的,你不走,难道还想赖在这儿?”
楚情懒洋洋斜睨着她:“我说了呀,我受伤了。”
为证实自己的话一般,他抬了抬左臂,可他的左手伤得太重,只能软绵绵垂在身侧。
魏青棠简直被这无赖气无语了,目光一转,却是转身往门口去。
“喂,小丫头,你去哪儿?”
魏青棠冷冷望他眼:“既然楚三公子不想走,那我叫顾文武回来,送你去诏狱大牢。”
“诶,别别别!”楚情连忙跳起来,“我就说说嘛,犯不着这么认真。”
魏青棠也不跟他嬉皮笑脸,就这么盯着他。
楚情摸摸鼻子,叹气:“小丫头,说真的,你救了我,会惹祸上身哦?”
魏青棠心一动,南平侯府向来跟魏九走得近,算是半个阉党人,为何他的三子会变成刺客,还闯到督公府来?
她隐约觉得这楚小胖身上有秘密,正想套话,左肩忽沉。
楚妖孽用仅剩的右手按住她肩膀,脑袋微偏,慢慢地凑到她耳畔。
“救命之恩无以为报,不如……我以身相许?”
热息喷洒,魏青棠一个激灵,瞬间推开他:“你疯啦!”
楚情被她这么一推,倒退数步,直直撞上书架。
他身后书册倒了一地,本人也滑坐下来,神色不对。
“喂,你?”魏青棠看情况不对,连忙过去,只见楚妖孽面色苍白,冷汗涔涔,看样子一早就在强撑,他的左臂鲜血直流,滴淌在地上,瞬间侵染书册……
“你、你都伤成这样,还有心思胡闹。”魏青棠气道。
这楚小胖白长了一张妖孽脸,说到底,还是那小孩儿脾气!
楚情桃花目半张,似乎陷入昏厥状态,魏青棠气笑了,伸手扶他。
忽然,手腕被紧紧拽住。
“长歌……长歌妹妹……”
魏青棠心神巨震,屏住呼吸望着他。
却见楚情不停呢喃:“长歌……别走……长歌……”
等了好一会儿,确认这家伙是在无意识的呼喊,魏青棠才悄悄吐口气。
谢天谢地,还好只是发梦……
可是,俊美的眉眼在沉睡中紧拧,他不停叫着她以前的名字,真切又紧张……
莫非,让他心心念念记挂的那个女人……就是以前的自己?!